2016已經過去一半,有關珠三角制造業的話題依然沉重。由于大量訂單被轉移至東南亞,而實體企業付出的高工資又流進了高房價,導致中國出口和內需市場雙雙萎靡。“房產興邦、實業誤國”已經成為珠三角企業老板們自我調侃的口頭禪。
關于眼下珠三角制造業的現狀,民間和官方看法不一。但據前幾日《第一財經日報》記者的報道,工廠普遍存在的情形是:接訂單只是為了維持工廠運轉,而非賺錢。
深圳小企業主曾明(化名)最近很疑惑:作為生產和代加工MP4的企業業主,今年開年后,他發現訂單量莫名地增多了。一經打聽,原來是去年一批同行企業關門了。
曾明的訂單量與去年同期相比翻倍,現在每個月的銷售額超300萬元。他告訴《第一財經日報》記者:“我分析了一下,可能是因為去年大環境不好,一些工廠要么不開要么轉做別的行業,競爭對手變少了。”
無獨有偶,位于東莞中堂的新華柏紙品2015年營收比2014年意外上升20%,而且這還是在該公司重要客戶三星搬遷到越南后取得的成績。該公司顏總分析指出,營收上升主要有兩方面原因,一方面是部分深圳企業遷往東莞帶來了新的訂單,另一方面是部分三級廠或擴張太快的二級廠倒閉后,其殘留訂單被瓜分。
東莞市電子行業協會秘書長尹建文發現今年訂單量比去年穩定,有些企業甚至還有增長,招人相對往年也要容易一些。他介紹,協會會員企業有230多家,從去年到現在關閉的會員企業不到10家。
在東莞制鞋、服裝、家俱等勞動密集型制造業大量向東南亞轉移的同時,東莞承接了大量來自深圳的制造業。最為著名的當屬華為,2015年華為終端(東莞)有限公司成為東莞營收和納稅第一大戶。雖然沒有公布具體數據,有人預計,營收達到千億級別,稅收20億左右。而2014年華為在東莞納稅才2.4億,不難看出華為終端搬遷到東莞的進程有多快。
其實,不止華為等高端制造業遷至東莞,早在三年前,深圳傳統的包裝印刷業也悄悄轉移至東莞。2013年8月,總投資2.5億元的福邁包裝公司東莞塘廈新廠正式建成并投入使用,工廠正式由深圳搬遷至東莞。2014年7月,深圳力嘉投資6.8億在東莞建廠,其橫崗工廠改造成文化創意產業園。2014年10月,投資1億美元的東莞凸版有余隆重啟用,有余原來位于深圳松崗的三家工廠全部關閉。
東莞政府向來以低調務實著稱。當08年后中國政府決心淘汰勞動密集型制造業時,東莞政府一直在努力穩住高端產業,并積極從深圳等地引進新型制造業。與深圳相比東莞在制造業方面的優勢仍然明顯,東莞地域廣闊,加上交通建設一步到位后鮮有重復修建,東莞交通狀況遠沒有深圳擁堵。而東莞的廠房租金則比深圳便宜很多,甚至6元/平米的廠房都可在東莞找到。
此外,東莞政府對企業的重視和扶持是非常務實的。2015年東莞水鄉淘汰55家造紙企業,東莞政府每條線獎勵75-900萬,幫助這些企業轉型其它產業,贏得了不錯的口碑。而為了加快制造業向智能制造升級,過去兩年,東莞市政府對1319個“機器換人”項目提供專項資金獎勵。
深圳在短短30多年的發展中,形成了6大優勢傳統產業,除了服裝業外,還包括機械、鐘表、家具、印刷包裝和黃金珠寶。2009年,深圳開始布局戰略性新興產業。時至今日,深圳已經形成生物、互聯網、新能源、新材料、文化創意、新一代信息技術、節能環保等七大戰略性新興產業,新興產業發展的勢頭漸漸蓋過傳統產業。
目前,深圳戰略性新興產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達35%,遠高于全國8%的平均水平,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接近50%,已成為穩定深圳經濟增速的強大動力。今年一季度,深圳先進制造業增加值、高技術制造業增加值分別增長9.6%和11.9%,分別占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達75.8%和67.3%。
對于網上談論正火熱的華為、中興將離開深圳的傳言。深圳市長許勤于5月29日在廣州舉行的“從都國際論壇”上公開澄清,華為、中興都不會離開深圳。換句話說,華為、中興的總部仍然留在深圳。
不過,深圳的高成本、高房價、小空間的確令很多中低端制造業難以生存。市長許勤也承認,近期有超過1.5萬家企業遷出深圳。對此,深圳市政府的對策是大力發展“創新驅動”發展戰略,打造創新發展的高地。
其實在制造業成本方面,東莞的情況也不樂觀。由于人力成本、物流成本和企業稅負居高不下,企業無法與東南亞正面競爭,導致很多工廠拿著大把訂單卻出現虧損。
東莞一自動化設備制造商陳銘(化名)感嘆,經營成本上升得太快了,如果他不是本地人,也想把工廠外遷了。陳銘的工廠現有兩三百位員工。其中研發人員30多位,每人月薪1萬多元;普工工資也在3000元左右。工廠已經連續虧損兩年。2014年,陳銘的公司虧了300多萬元,去年虧了500多萬元,今年到現在月虧損30萬元左右。讓人意外的是,虧損是在手握大量訂單的情形下發生的。雖然比去年下滑了三成,但是今年每個月的訂單金額仍有3000多萬元。然而在刨除人力成本、原材料等之后,利潤所剩無幾。
在珠三角包裝印刷行業,雖然企業用工荒已經不存在,但行業惡性競爭,人工成本高漲,物流費用居高不下,廠房租金頻頻上漲,令這個行業的老板們非常痛苦。近年來,老板們紛紛前往東南亞考察,試圖通過轉移海外投資擺脫目前的困境。
對于很多中小企業主而言,過去常常忌憚的東南亞國家政局不穩、 工人素質低下已經不再是老板們擔心的因素。一些老板意識到TPP的簽訂導致外資企業看衰中國出口加工業前景而競相撤離后,下定決心投資東南亞。
總體說來,東莞和深圳仍然是最適合中國制造業生存的地方。但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是,珠三角制造業轉型升級仍然面臨著長期性的困難,這主要是因為年輕人產業工人斷檔,勞動力成本比肩臺灣,經濟遭房地產綁架,企業稅負欲減還增等問題還需要時間和耐心加以解決。
注:部分資料來源于第一財經